陈闻也在很小的时候,就展示出了对车的极大的兴趣。
从扭扭车到玩具赛车,家里多得摆不下。叶灵嫌买得太多放得乱七八糟碍眼,不给他买了,但他还是看到新款就走不动道儿。
后来许馥家里的玩具赛车也慢慢多了起来,连黎茵和叶灵聊天时都说,“两个孩子天天粘在一起玩儿,爱好也相近了。馥馥以后不会也玩赛车吧?”
只有陈闻也知道,许馥对那些车一点兴趣都没有。
就是恰巧没买到她喜欢的洋娃娃罢了。
他第一次玩赛车的时候翻了车,手肘和膝盖都磨的血淋淋,叶灵心疼得不行,陈琛嘲笑他,他自己也很沮丧,只有许馥很认真地告诉他,“你太小了不懂,男人有疤才帅呢。”
“小也,”她最近刚看了不少偶像剧,煞有介事地拍他的脑袋,“你多摔几跤,长大才会变成帅气的大人哦。”
陈闻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
他太期盼自己长大了,因为真的很讨厌矮她半个头的自己。
为什么不能长大得更快一点,长得比她更高,最好年纪再长的比她大一点呢?
在陈琛遽然离世的那段时间里,叶灵不许他再碰任何与车有关的东西,玩具、图册通通不行。
她对赛车产生了心理阴影,而这阴影无法控制地笼罩了还年幼的陈闻也,那时候,他走在路上听到汽车鸣笛声都会心悸,后来发展到连门都不愿意出,只想要待在安静的家里。
叶灵便与他一起待在家里,甚至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。
但许馥突然失了个跟屁虫,还有些不习惯,有次在楼下拿石子砸了他的窗子,喊他出来玩,他有些犹豫,半晌才奶声奶气问,“可不可以只在院子里?”
“当然不可以,”许馥蹙起眉来,她问,“你出不出来玩?不出来玩,我走了。”
陈闻也不说可以,也不说不可以,他一双黑眸泛着雾气,沉静地望着她,望到她都有点心虚。
“你不要害怕,小也。”她想了想,道,“我很会过马路,我会认真仔细地看路况,也会很小心。我会保护你。”
他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,她轻轻拉住他的手,他立即将她攥得更紧。
许馥以为他害怕,再次出声安慰,“磕了碰了也不要紧,我会治好你。”
陈闻也摇摇头。
他不再害怕车子了,他发现他其实更怕许馥丢下自己。
再说,如果车流真的有那么危险,她孤身一人怎么能行?
他不能害怕,他要保护她才可以。
陈闻也家的赛车玩具扔了一个遍儿,许馥家的倒是整理的整整齐齐,干干净净。
他看到也不坐进去玩儿,惹得许馥不高兴。
“专门给你买来玩的,”她噘起嘴问他,“怎么不玩?”
陈闻也瞥了一眼,低声道,“我不喜欢。”
许馥很笃定,“不可能。我不相信。”
他架不住她的强势,在她的半拉半拽下,重新坐回玩具车里。
没想到只是握上方向盘,就觉得充盈的开心。
她伏在车旁看他唇角微微上翘的模样,也很满意地笑起来。
“我今天在学校学到,恐惧好像和勇气是反义词,”她一双眸明亮,笑眯眯地讲给他听,“你猜它们为什么是反义词呢?我想了好久,终于想明白了——”
“因为你只要面对恐惧,就会变成勇气。”
后来,在曾经无数个疲惫的、沮丧的深夜里,陈闻也不停地为自己打气,想象自己成为世界冠军之后,出现在她面前的模样。
她还会不会记得跟屁虫一样的自己?
还会不会记得他们朝夕相处的那些夏天?
吊床旁边永远有属于他的小马扎,洋娃娃旁边永远有辆拉风的赛车。
许馥旁边也应该有陈闻也。
没有她的时候,赛车都不知道要开往哪里去。
陈闻也拽着那狗绳,漫无目的地逛到了公园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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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这个时间,所有的小朋友都被接回了家,小区公园里的秋千空空荡荡,无人问津。
陈闻也遛狗遛得累了,往那秋千上一坐,发觉自己早已比她高得多,但和小时候也仍然没什么差别。
他又想起同样年幼的许馥来。
在那个有着温柔月光和星空的夏夜,她曾站在这个秋千前,笑意盈盈地问他,“明天要比赛了,紧张得不敢回家么?”
然后抚上他的发顶,“输也没关系。”
“被偏爱的小孩,不需要夺冠。”
姐姐一向最会哄人了。
就算知道是骗人,他的心跳也忍不住在那月光之下加速起来。
“不过,”她眯起眼睛,笑得像只狐狸,“如果你真的得了冠军,也会有特别的奖励哦。”
“什么奖励?”他从秋千上跳下来,跟着她回家。